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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祥权行墨制诏 后唐 · 后唐明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八
据所奏。
以文武之将寮。
希尺寸之官赏。
请卿自称王爵
权行制书。
卿以未经先奏于宸聪。
不欲便加于众意。
却缘熊罴之武旅。
怀铁石之壮心。
或立功劳。
须加爵赏。
难以具排官氏。
繁奏圣聪。
敢希显降明文。
许行墨制。
亦自朝廷之成命。
藩翰以奉宣。
凡有施行。
后当闻奏。
免忧迢递。
庶从便宜等事具悉。
卿等最亲最旧。
不溢不骄。
爰自中兴。
夙参佐命。
厌大权而不处。
守高节以自全。
成兹令名。
标于信史。
洎总兹千乘。
镇彼一隅。
不将富贵为心。
惟以邦家是念。
尽血诚而推戴。
竭土产以贡输。
每念忠良。
正深系赖。
忽被董璋之逼迫。
遽令蜀郡以携离。
卿虽外合元凶。
而内全大节。
文翰每深于恭敬。
使臣尽厚于接延。
兼闻曾兴议于东川
欲拜章于北阙。
彼既他说。
此难独行。
察卿此际之诚。
契朕从初之料。
今则诏书才降。
章表继来。
阻推劝之众情。
高辞王爵
执变通之独见。
远贡臣诚。
去假号而就真封。
抑异端而全大计。
非卿不能断此意。
非朕不能悉此心。
载阅敷陈。
备详披沥。
自然可久可大
传子传孙。
长为一面之藩维。
永作四方之表式。
其文武将寮等。
或武有折冲之术。
文多经济之材。
咸能赞佐元戎。
削平大憝。
功勋显著。
酬奖必
所请权行制书。
贵从宜便。
虽随方设教。
叶远藩众庶之情。
而引古證今。
异本朝全盛之事。
切念道途久绝。
人使才通。
在朕方务于绥怀。
于卿固无于爱惜。
缅思尽节。
必认注心。
自今巳后。
剑南诸道应节度使刺史并州县官军府文武将吏等。
或升降贤愚。
或黜陟功过。
一切委卿逐便选择。
差署施行讫奏。
朝廷更不除人。
岂惟叶彼权宜。
抑亦表吾委任。
故兹诏示。
想宜知悉。
孟知祥 后唐 · 后唐明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
省所奏。
东川董璋
爰自为邻。
从初不睦。
尝厚诬于表疏。
每深閒于朝廷。
欲窃兵权。
来并土宇。
忽去年四月二十八日暴兴兵士。
至五月一日骤入汉州
寻差马步都指挥使兼知武信军节度留后李仁罕右厢马步都指挥使兼知宁江军节度兵马留后张知邺衙内都指挥使兼知昭武军留后李肇等各于界分警备。
又令副使权知武泰军节度留后赵季良在府巡守
左厢马步都指挥使兼知保宁军节度留后赵廷隐先次部领兵士三万人出次新都
卿自统领衙队二万人骑继进。
至三日交战。
杀败董璋
斩首万馀级。
执八千人。
擒贼将校八十馀员。
甲马七百匹。
收衣甲器械十万事。
董璋与男光嗣
四日巳时走入东川
陵州刺史王晖父子首级。
来献军门。
寻收下东川城
又奏。
夏方议赏功。
文武将吏等众意难违。
巳取六月十一日权兼东川指挥
公事具悉。
朕以董璋位列山河。
名兼将相
全昧输忠事主。
以礼睦邻。
辄恣凶狂。
拟谋吞噬。
谮卿则妄呈章奏。
诳朕则欲窃兵权。
奸计未成。
贼机寻露。
既无閒于搆惑。
唯有志以攻侵。
卿虽认包藏。
久从含忍。
但务戢兵而静治。
只期应敌以禦冲。
俟落彀中。
即加剪扑。
若居度外。
且示协和。
董璋果出妖巢。
暴兴叛党。
忽犯成都之境。
骤踰汉郡之疆。
蚁聚蜂屯。
鸱张豕突。
谓锦川而可取。
谓天网而可逃。
及卿密运戎机。
大张军势。
剑戟川排而亘野。
旌旗云布以蔽天。
鹅鹳才交。
豺狼巳殄。
弃甲者追擒既尽。
投罗者剿戮无遗。
寻迫元凶。
遁归孤垒。
不暇守陴而恸哭。
便当传首以迎降。
恶蔓顿除。
祸胎全拔。
永肃潼江之波浪。
尽收郪道之封疆。
不有贤良。
谁分忧寄。
傥非英特。
孰静方隅。
纪功而焕耀旂常。
载德而辉华册。
捷音初至。
庆快良深。
嘉叹之馀。
旌酬是切。
况闻众恳。
巳请兼权。
实契朕怀。
即加真命。
其为眷瞩。
无忘寐兴。
其立功将校权兼留务李仁罕张知邺李肇赵季良巳下。
咸著忠良。
亦须正授。
续行渥泽。
相次奖酬。
想宜知悉。
宋州官吏八关斋会报德记772年5月8日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夫德之所感。
沦骨髓而非深。
诚之所至。
去神明而何远。
唐大历壬子岁
宋州八关斋会者。
此都人士暨文武将吏朝散大夫使持节宋州诸军事宋州刺史侍御史本州团练守捉使赐紫金鱼袋徐向等。
奉为河南节度观察使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师左右仆射省事御史大夫汴州刺史上柱国信都郡王田公顷疾良已之所建也。
公名神功
冀州南宫人
禀元和之粹灵。
膺期运以杰出。
含宏厚下。
正直率先。
起孝而德感生人。
竭忠而精贯白日。
和众必资于宽简。
安人务在于抚柔。
况乎武艺绝伦。
英谋沈秘。
所向而前无强敌。
日新而学有缉熙。
故能殿天子之邦。
郁苍生之望有日矣。
羯戎搆逆。
公以平卢节将佐右仆射李公忠臣收沧德。
相州
杏园
陈留
许叔冀降而陷焉。
思明惧忠臣图己。
令公南德信随刘从谏收江淮
宋州
欲袭李铣
公斩德信
走从谏。
其众而报焉。
肃宗大悦。
拜公鸿胪卿
再袭敬釭于郓州
中丞
刘展润州
斩平之。
徐州刺史
明年拜淄青节度使
属候希逸自平卢至。
公以州让之。
宋州刺史李岑为贼所围。
副元帅李光弼请公讨平之。
御史大夫
开府
充兖郓节度
破法子营。
又讨敬釭。
釭归顺焉。
史朝义闻之。
下博
范阳自缢死。
广德元年户部尚书
封信都郡王
上幸陕。
公首来扈从。
都知六军兵马。
每食宿。
公皆躬自省视。
上感焉。
方委以政事。
公涕泣固辞而止。
二年拜汴宋节度
兵部
大历二年右仆射
封母清河张氏为赵国夫人
信安郡王袆女为凉国夫人
太夫人慈和勤俭。
睦于亲党。
公性纯孝。
居常不离左右。
阅读书史
或时疾病。
公辄累月不茹薰。
家中礼忏不绝。
仍造崇宏圣二寺。
以祈福祐。
五年兼判左仆射省事
太子太师
公德厚量深。
劳谦重慎。
功既高而心益下。
位弥大而体益恭。
故远无不怀。
迩无不肃。
今夏四月
忽婴热疾。
沈顿累旬。
积善降祥。
勿药遄喜。
鹰犬之玩。
悉皆弃舍。
偫帅焉。
无复弋猎。
四履之内。
咸怀欢欣。
雎阳之人。
踊跃尤甚。
乃咨于州曰。
昔我公之陷贼也。
至敝邑而首诛德信
李岑之见围也。
破其党而克保城池。
是即我公再有大造于敝邑矣。
微我公之救恤。
即皆死于锋镝。
入于煎熬矣。
尚何能保完家室。
嬉戏乡井者乎。
不资斋明。
何以报德。
公悦而从之。
五月八日
首以俸钱三十万设八关大会。
饭千僧于开元伽蓝。
将佐争承。
唯恐居后。
已而州县官吏长史苗藏实等。
设一千五百人为一会。
镇遏团练官健副使孙琳等。
五百人为一会。
耆寿百姓张列等
设五千人为一会。
法筵等供。
仄塞于郊坰。
赞呗香花。
喧填于昼夜。
其馀乡村聚落。
来往舟车。
闻风而靡督自勤。
耸惠而怵先胥懋者。
又不可胜数矣。
非夫美政淳深。
德风汪濊。
则何以感人若此其至者乎。
某叨接好仁。
饱承馀烈。
睹兹盛美。
益腼求蒙。
若不垂诸将来。
则记事者奚述。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作收两河,时史朝义兵败,走死广阳,诸将田承嗣李怀仙等俱来降。)763年 唐 · 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四川省绵阳市三台县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一作首)放歌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洛阳(原注:余田园在东京
司徒侍中上柱国北平郡太傅马公行状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七
曾祖君才。皇右武候大将军南阳郡
祖珉。皇右钤卫仓曹参军
累赠尚书右仆射。父季龙
皇大同军使岚州刺史幽州经略副使。累赠司空
汝州郏城临汝石台马燧字洵美
年七十。太傅英朗特达。
刚方中正。体苞五常。
致其用以赞皇极。国有二柄。
壮其猷以合神武。终始盛烈。
为唐宗公。原夫代有功德。
延耀储祉。王佐之业。
至公而光。年十四从师讲学。
因辍卷喟然曰。大丈夫当建功立名。
以康济天下。岂能矻矻为章句儒耶。
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与历代君臣大本。
成败大较。忠贤功用。
奇正方略。会其归趣。
妙指诸掌。十九丁内艰
泣血三年。以孝闻。
天宝末安禄山拥幽陵之师南向。
光禄卿贾循为留后。公以书干
劝诛逆将向润容牛庭玠等。然后传檄仗顺。
可覆而取之。疑留不决。
竟及于祸。踰月。
閒行至恒山。时河朔扰攘。
物情恟惧。公方以褒衣长裾。
游谈感激。因其谋而扶义建节者众矣。
宝应中。陈郑节度李凉公抱玉移镇上党
雅知公才。表为晋州赵城
时王师既破史朝义。乃复河洛。
有回鹘可汗之助。因肆暴而归。
以功自负。其强难屈。
节将使上介致饩。皆惧不敢行。
公官方解巾。急病不让。
径诣其垒。申明要约。
气盛词直。虏皆优从。
可汗乃授以旗帜。委之供办。
且曰。有犯禁者。
公其董之。于是藩部肃然。
莫不畏服。后有酋长求赂于公者。
立斩十馀人。可汗大骇。
疾驰出境。安人禁暴之略。
兆于斯矣。河北副元帅仆固怀恩
将相之重。恃父子之勇。
可汗又其子婿也。藉以为援。
将有异图。公密觇其情。
请为之备。初伪范阳节度使李怀仙
与相卫恒定等四帅相继来降。怀恩结为党助。
奏复其职。至是拥众据汾上。
子玚围太原。相卫馈餫。
以相掎角。公至安阳
说其帅曰。怀恩憯刻以逞欲。
其子轻佻而好胜。人人自为计。
坐待帐下之变耳。深陈利病。
劝喻激切。由是感公言。
至涕泣改图。因约怀仙等三人。
奉章献款。既回鹘北归。
怀恩与玚继死。公之明识远略。
皆此类也。本使寻奏改左武卫兵曹参军
太子通事舍人著作郎。以至秘书少监殿中侍御史
转营田节度判官永泰中郑州刺史侍御史
至是颁六条。抚四方。
分忧于上。施惠于下。
时兵食方调。杼轴其空。
乃辟其田亩。均其户版。
每岁一税。百姓便之。
生齿益息。庶物蕃阜。
大历中怀州刺史。其夏大旱。
公以救灾沴莫若修教化。掩骼埋胔。
蠲苛恤隐。使皆得其欲。
而无穷人。端居洁诚。
默以心祷。至七月
稆谷满野。墉亡者襁负而至。
朝廷以阳被边。宜得文武之守。
陇州刺史御史中丞。公乃训州师。
修器备。郡城之西。
有路与蕃境相直。凡二百馀步。
上连峻峰。公乃躬自行视。
塞其蹊隧。功坚力省。
疆场以宁。又置谯门于阨狭之地。
中制扃鐍。上施干橹。
积岁之患。旬日而安。
连帅惮公威望日盛。羁留幕府
因以受代。家居京师者久之。
先皇帝召见。奇其才。
商州刺史御史中丞。未旬日。
河阳三城逐其帅。择可以抚宁之者。
特拜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充河阳城使
是岁大历十年也。夏五月
宋兵马使李灵耀以濮阳叛。俄据浚郊。
国家始务靖人。特屈常宪。
因以节度留后授之。而又结魏师以略东郡
不利。六月
诏公与淮西节度李忠臣夹攻之。时寇锋寖盛。
忠臣每合皆北。将弃师以免者数矣。
公尝激以壮志。或绐之吉梦。
忠臣既惭且愤。引师复还。
先是忠臣军汴南。公军汴北。
每与虏角。所向无前。
初败之于荥泽。又破之于西梁固。
至是灵耀以其勇悍者八千人。号为饿狼营
尽锐来拒。公引戏下决战。
遂胜入郛。时之救兵二万。
距大梁三十里许。公又合诸侯之师。
用奇设伏。以敢死士三千人鼓噪先登。
大败之。魏将军单骑遁去。
灵耀以其徒宵溃。翌日。
馀党以城内八千人降于公。公悉让忠臣。
推而不处。闭垒移疾。
退于坂桥。其士吏卤获。
悉以家财购而复之。大梁之人。
至今知感。履险则忠以尽敌。
成功则让以保身。此又将帅之明哲也。
十二年三月。诏复魏博之地。
诸侯班师。公乃归镇河阳
秋雨暴至。河流决溢。
军吏等具楫棹。请公登舟以避。
公曰。城中凡数十万户。
吾实主之。而苟以一家求安。
所不忍为也。既而人皆感泣。
水不为患。十四年闰五月
皇帝即位。深烛理本。
太原王业所起。国之北门。
非勋德烂然者。不能镇定。
特拜工部尚书御史大夫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观察等使。
于是修班制。正事典。
险其走集。训其舆师。
讲车徒战阵之法。教金鼓声气之节。
分画之下。变化如神。
自是烽候罢警。匈奴不敢南向而牧矣。
建中二年夏六月。来朝京师
兵部尚书封豳国公
初魏博席伯父之势。而得专地。
既踰年。与东平常山复为从约。
七月。魏以兵三万围邢州
临洺昭义节度使上请公为援。
朝廷许之。十月
公会昭义之师与神策行营兵马使太尉西平王漳州。先是以浚郊之败。
詟公威望。至是以节度之师。
专征伐之任。兵刃完利。
部校训齐。军声大振。
士气益励。魏人又分锐骑。
合恒定李惟岳之众万馀人。于临洺南双冈下树栅以自固。
公自晨至晦。急击大溃。
杀其将杨朝光。时临洺之围。
濠垒四匝。复与昭义鼓行而前。
腹背受敌。飙尘翳景。
士皆决死。凡百馀合。
公自据西濠口。扼其喉以袭破之。
凶徒毙踣。乱相蹂蹈。
收其车重兵械。各数十万。
魏人弃营而遁。邢围迎溃。
上嘉其功。拜尚书右仆射
先是公与军吏约曰。苟戮力成功者。
当竭产以赏。至是悉索家钱与车服臧获等。
奠其价之上下。视其功之薄厚。
散于军中。约五十万。
且曰。苟可以夷患难。
勉师人。赤诚之外。
无非长物。故尽其私积。
贾其馀勇。士皆歔欷感激。
争以效命报焉。优诏褒异。
命史臣书之。且诏有司。
以量入之赋。如其数以复于公。
其毁家佐军。轻费厚下。
皆此类也。三年正月
魏人又乞师于东平恒山。众且四万。
壁于洹水。公曰。
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且以河阳三城。常所训定。
上请为助。有诏从之。
乃建三桥。夹河为垒。
乘变出奇。如环无端。
初则衔枚以趋敌。因乘其未备。
后则雉草以灭火。使计不得用。
然后分锐士飙驰以犯之。而后从之。
获首级者殆半。馀皆走林溺水。
僵尸相属。腥秽川陆。
公愀然曰。是皆平原人也。
彼但暴服之耳。亦既就死。
忍其委骨肉如是耶。使得以族属收瘗。
既而闻者知感。由是洛博二州伪署刺史
各以其地来降。邺魏之閒。
以咫尺之书。招下二十馀城。
朱滔诱其邻帅。复来助寇。
四月。公有魏城之捷。
五月。诏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封北平郡王。时诸军连捷。
师留且久。或有复其侵地。
则怠于攻取。公具以上闻。
有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应援征讨。六月
朱滔渔阳之甲三万。至于城下。
初诸侯有议班师者。公曰。
彼三战三北。假息孤城。
且宿兵十万。闻援强而退。
纵敌生患。何以复命于朝廷耶。
既而偫帅相励。皆百其勇。
七月。加魏州大都督府长史
仍充魏博澶相四州节度招讨等使。四年二月
又败之于成安。魏军退于馆陶
深壁以自固。以十月盗臣窃发。
銮辂狩于近郊。公忠愤逾逼。
密图方略怀光统朔方之旅。
乘归心以赴难。公齧臂伏泣。
以大节感动之。时朱滔招连北虏。
边鄙日耸。公谓诸将曰。
夙驾整旅。以扈属车。
人臣之分也。傥北都不守。
即两河三川摇矣。岂行师捍患之义也耶。
乃还太原。遣行军司马王权统锐骑五千。
监军使者赴行在所。又令男汇与大将等男各一人赴焉。
军食禄赐。器备服用。
一以条奏。献于行宫。
公初旋师也。以晋阳大卤。
用武之地。北蕃东夏
且有外虞。而都城之东。
平坦受敌。乃股引汾晋二川。
涨为平湖。能顺地泐。
以导水势。守陴者岁减其役。
滨河者日厚其生。而又广堤浚池。
密树如织。金汤自固。
板干不勤。其明智善利之及人也如此。
公自出车累岁。功捷相继。
而军中衣食。多出寇境。
河东之人。省调给馈餫之劳。
岁减其赋。封内相贺。
因中贵人以闻。愿刻金石。
诏从其请。公避名不伐。
恳疏方止。其劳谦之词。
邦人诵之。此所以尊而光。
晦而彰者也。公常揣摩诸侯。
开导功善。能通其变。
以诱其衷。尽益友之直谅。
启纯臣之志略。因所以建大顺立大勋者有焉。
兴元元年二月李怀光贪天犯上。
衡连逆泚。胁其人以河中叛。
公威声素振。壤地相接。
支郡属城。降者继至。
秋七月。皇帝既平大盗。
乃清宫庙。加河东保宁奉诚等军行营副元帅
有诏许公与诸军同讨河中九月既望
师及于绛。伪刺史王克同弃城而遁。
馀党来降。分徇下县。
进军宝鼎。斩其将徐伯文
先是怀光之师。勇于豨突。
至是获甲首千数。凶徒夺气矣。
贞元元年六月。公以军国大要。
非表章所尽。释位来朝。
亲禀睿略。乃屈指成算。
请三旬刍粟以平之。秋七月
河中节度使侍中咸宁王及同华邠宁之师次于长春宫。公以单骑傅于城下。
召贼将徐廷光。西向受命。
且以君恩喻之曰。兵兴以来。
逾三十年。而朔方之师。
最为忠力。今乘时自效。
若建瓴水。岂甘心啬祸。
终污锋刃耶。开陈逆顺。
声泣交感。又曰。
跬步之内。矢石所及。
若决为匪人。亦在今日。
因披襟直前当之。廷光頫伏拜泣。
莫敢仰视。抗词未毕。
坚壁洞开。公径入抚安
奉宣皇泽。于是城中周呼曰。
吾等复为王人矣。八月
公与咸宁合军而东。至于焦离堡。
降其将尉圭。乃次河中。
阵于城下。怀光传首。
其众请命。是举也。
不劳师献功。如其平素。
就加侍中。归镇北都。
三年二月。来朝京师
寇戎既清。乞罢藩镇。
六月拜司徒侍中。诏有司具仪法册命。
礼赐备厚。昭德报功。
人臣荣之。屯师河中也。
武节度杜希全献体要八章。上因著君臣箴以赐之。
公奉表陈贺。上又赐公宸扆台衡铭各一首。
公令男畅诣阙谢恩。并请楬而书之于起义堂之侧。
诏下优荅。其略曰。
卿有吁谟济代之诚。保衡辅朕之志。
情之所尚。遂饰以词。
比夫盘盂自铭。亦冀辅佐同德
遂许刻石。兼赐题额。
宠渥之盛。冠耀当时。
五年九月。尝与故太尉西平王同对于别殿。
上曰。卿二人与朕休戚是同。
各赐图形麟阁。并御制文。
皇太子书于阁壁。至于君使臣
臣事君。选贤与能之盛。
尽忠作宪之绩。焕乎天文。
与日月并明矣。九年十月
公以足疾。久阙朝请
因至中书。奉表起居。
召对拜舞。手误至地。
上惊。遽自起以接之。
公惭惶跼蹐。感甚以泣。
上曰。元首股肱。
本为同体。卿之疾痛。
何异朕身。乃遣中使梁怀干扶掖下殿。
十一年二月。以年及悬车。
再表让侍中。优诏敦奖。
终不得请。八月十七日
薨于安邑里私第。皇帝震悼。
不视朝四日。先是诏宰臣诣宅问疾。
御医禁方。旁午于途。
疾剧遗表。指陈边事。
纯诚至公。言不及私。
薨之明日。诏赠太傅
又诏文武百寮。就宅吊哭。
京兆尹护丧。万年令为副。
司农卿吴王巘充吊祭使鸿胪少卿王权为副。
赙赠绢二千匹。布五百端。
米粟二千石二十七日
太常卿裴郁副使少府少监路恕备礼持节册命。上所以待大臣之礼备矣。
惟公始以文史参佐。至于牧守师帅
功业见乎变。德刑焯于时。
所以顺天明。从君命。
布皇泽。宣国威。
能竭忠力。而为藩卫。
理军如家。驭下以诚。
拊循厚而士励。法禁明而众整。
誓师鞠旅。皆乐为用。
料敌致胜。如在彀中。
此战之所由克也。凡再分兵符。
而三破剧贼。开相府十四年以上。
公居中者九年。至于尽沃心之言。
当注意之重。密启诡词。
人莫得而知之。昔舜之官人也。
卨作司徒。龙作纳言
惟公居之。周之命将也。
方叔元老。申伯于藩。
公嗣之。加以冯异之推功。
赵奢之飨士。子囊之城
文子之不属其子。惟公备之。
故岁时为饎。追远盛公侯之礼。
会朝鸣玉。拜后联卿士之荣。
公之展孝也。公之教忠也。
凡自府辟。多为国华。
登中朝以润王度。分外阃而贞师律。
公之知人也。公之举善也。
洪范之乂用三德。向用五福。
惜公不踰期颐。其他则无不及也。
德舆左补阙三岁而为右史掖垣之属。
备承功烈。褒奖之礼。
获奉命书。今先远有期。
祖载将及。易其名者
敢告有司。谨状。
贞元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宣德郎起居舍人知制诰云骑尉权德舆谨上尚书考功
建侯行师。先王之所以惩不恪也。
考行尊名。先王之所以劝人臣也。
谨按故司徒侍中上柱国北平郡太傅马公。勤劳王家。
功德茂盛。其谋猷合于君。
其忠利加于人。用登公相
以殿邦国。今体魄则降。
日月有时。敢录实行。
请徵谥法。谨上。
哈萨克使臣至令随围猎并成是什乾隆丁丑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七十四
伊古从来化外蠲,间关驰使远朝天。
不知中土岁月日,乃隔长安万二千。
塞野便教预猎喜,山庄旋与锡恩骈。
即今行国多天马,附会谁穷太史(哈萨克在汉为西域地史汉所记丐奴在北西南夷在西南西域诸国在西为最辽远相传哈萨克为古大宛史记言大宛为城郭之国则正今之揶尔奇穆哈什哈尔吐鲁番一带回部非哈萨克也哈萨克虽亦回教而实行国与布鲁特同俗又所称大宛苜蓿葡萄今哈萨克亦绝无徒以产马与大宛相似然西北诸部何处不产马耶盖汉时大宛乌孙康居奄蔡月氐捍罙于阗诸国统为西域大宛部落强盛附庸者多哈萨克在彼时当是其部中之一国耳史称大宛东北则乌孙土鲁番之东北即厄鲁特诸部乌孙者蒙古语谓水也厄鲁特逐水草而居史所谓随畜与丐奴同俗者也且今哈萨克在尼鲁特之北是又不同矣史称大宛东则捍罙于阗捍罙音韵与今之哈密为近史记之捍罙汉书作扜弥又或作拘弥而史记所载为最先汉书之扜弥或因字画偶误相沿不改展转讹谬至云拘弥则益失之远矣且于寘于阗音声迥异二者之间必有一误于寘绝无可考于阗产玉历代相传今回部之和阗水多美玉当为于阗故地也益知大宛非定哈萨克明矣或又以哈密为古伊吾引历代开田屯兵建设州郡为据然焉知非汉占伊吾之地屯田设戍而捍罙乃西迁近于阗而居乎又安知非中国浸微而捍罙仍来其故处乎在昔夷汉言语绝不相通所传不免悠谬今文武将吏往来西域与行内地无异则史所谓大宛乌孙康居奄蔡月氐捍罙于阗诸国与今之厄鲁特哈萨克布鲁特揶尔奇穆哈什哈尔其同异大小皆可以次而徐考且历代传记西域诸国所云胜兵数百者其实不过如今之准噶尔廿一昂吉之一回部赛里木阿克苏等小城有一酋长即可称一国之类耳设以今所定准噶尔哈萨克及回部相较则史所称西域三十六国者不啻九牛一毛矣必执史汉为据则司马迁班固并未身历其地即至其地而语言不通文字不晓其传讹有必然者故注其大略如右)
试阁职策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九、《沧洲尘缶编》卷一四
问:圣人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
方其文轨之同,而声教之无不被也,庶土交正,登载于《禹贡》之书;
串夷载路,洋溢于周雅之咏。
奚必地险以为固,而关塞以为阻乎。
然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素具于《习》、《坎》之彖辞;
而重门击柝,以待暴客,黄帝、尧、舜已有取乎《豫》备之义。
则因险以为守,固天地自然之势。
而先事以制变,亦有国者之所不可忽者乎。
自今观之,裂土以封建,王畿不过千里,而君尊臣卑,内中国而外夷狄,分位森著,民物无不适其安。
意者公天下而不以为一己之私,故能长治而久安耶?
自小雅尽废,中国始困于四夷之交侵。
阡陌开,井田废,罢侯置守,合天下以奉一人,富无伦,贵无敌矣,而天下之变,常伏乎人之所不虑。
由秦、汉而下,以及隋、唐,理乱废兴,先后一辙。
然则先王公天下之意,不亦思之熟而计之审欤?
我国家自建炎南渡,事体适与吴、蜀、东晋同。
孙吴不能并蜀,蜀不能兼吴,而荆州三国交争,彼此未尝全有其胜势也。
东晋立国,蜀境已不隶职方。
桓温尅复,旋得旋失。
终晋之世,经理中夏,落落难成。
天下大势,离之易而合之艰,抑亦有数存焉。
苟人为之不周,而一诿之于数,可乎?
孔明之初见昭烈也,首论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为用武之国,此特为昭烈画取荆州计耳。
而异日蒋琬亦谓东西并力,首尾掎角,虽未能速得如志,且当分裂蚕食,先摧其支党,则二相所见固略同矣。
曷为而昭烈下峡为羽报雠,孔明明知其不然,而不以谏,乃追悼于已死之法孝直乎?
鲁肃、吕蒙皆孙氏智谋之臣也,欲抚羽,与之同仇。
及蒙为之代,遂欲急取羽以全据长江
羽毙而南郡并为蒙有,吴之形势张矣。
然鼎足屹峙,并力掎角之始谋,不可复就。
蜀固失之,吴亦岂为善计乎?
孔明、琬、肃犹未忘驱驰于中原,而蒙之志不过尽有长江,以为守乎?
庾元规事晋,以兴复自任,表其弟怿为梁州刺史,镇魏兴,翼为南郡太守,镇江陵
陈嚣梁州刺史,趣汉中,遣参军巴郡江阳,若有意连缀荆蜀。
而名浮才短,妄意乎神州之图,石城未徙而邾城先陷,则其所谓蜀弱胡强,先有事于赵者,无乃攻坚攻瑕先后之不审耶?
死而翼继之,戎政严明,经略深远,灭胡取蜀,意向已定。
襄阳移镇,不为失策。
向使家国情事未至婴怀,天假之年,积谷缮军,克奋后举,讵知其不能取蜀以图赵乎。
厥后桓温以雄材英略,谈笑取蜀如振槁,遂由江陵襄阳趣武关,别命司马勋出子午道,军威之振,前所未有。
然渡灞水而不至长安,则温之失也。
秦坚之入寇也,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而蜀汉之兵亦顺流而下。
使非淮淝奏捷之神速,则江左事力宁不艰于运掉!
由是言之,吴、荆、蜀连衡之势,可全而不可亏,可合而不可散也审矣。
虽然,吴、蜀依山阻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
孙权识虚实,陆逊见兵势,据险守要,汎舟江湖,皆难猝谋,此贾诩为魏主虑也。
安、桓冲江表伟才,君臣和睦,上下一心,未易可图,此权翼为秦坚谋也。
据此而论,则立国虽以山川为险,而非人才以为之用,则地险其可专恃乎?
今日蜀境已空,而犹幸其未为敌据;
荆州孤立,而犹幸其能为我守。
然汉中门户,久为彼家计之储;
襄樊喉衿,又为彼蹈藉之久。
以今鉴昔,犹可得而支缀否乎?
孔明用一隅之蜀,连岁出师,而人不告劳,不过曰赏罚必信,开诚心,布公道。
顾雍远不逮孔明,亦能以江东数十郡抗全魏之师,不过曰选用文武将吏,随能任使。
若夫王导宽和得众,历事三帝,备历艰难,而遂能立国江左者一百年。
谢安石以德度镇物,处分素定,从容应敌,而终能奏捷淮淝,克永晋祚。
大抵守边禦敌,虽托之疆埸之臣,而制胜折冲,当属之庙堂之上。
事不素,谋不素讲,人才不素蓄,视敌之来去以为欣戚,苟以之撑拄目前可也,若夫扶颠持危而自任以天下之重者,夫岂无其道耶?
蜀将如关、张、庞统,吴将如周瑜、鲁肃,志长命短,天下重惜之。
马超、黄忠、赵云、费祎、吕蒙、程普、步骘、甘宁辈,皆智勇绝伦,足以当一面。
魏延骁勇,欲以奇兵间道与大军会,孔明信用其说,安知三秦之不归于汉?
陆逊、抗父子谓夷陵为国之西门,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其精识远虑,卓然有大过人者。
何吴蜀将才之富也!
夫古之所谓名将者,要必挟才略,涉史传,临机料敌,知彼知己,而不但以一斗为能事,一胜为绝人。
不然,碌碌庸材,拔起行伍,而属之以三军之司命,不亦殆乎哉。
古今同是天下也,而人才之乏若此,可不思所以作新之乎?
曹公破荆州,下江陵,有席卷江东之志。
迎拒之说未决,周公瑾遽画四策,与刘、葛并力破之赤壁之下。
魏使至张昭折其骄蹇,使退而有「江东将相岂能下人」之叹。
邓芝之为蜀报聘于孙氏也,从容应答,并魏之后王未识天命,则战争方始。
专对之才若是,敌情乌得而不摄,国威乌得而不张?
典午过江,中外大臣惟知厉兵秣马为禦寇之谋,而未尝启口及一和字。
人心未泯于正理,故能转弱以为强。
苟边备不辑于平时,狡谋轻信于黠敌,以堂堂之中国,而甘心为雠人役,曾是为得计乎?
二君学自圣门,思以才奋,习孙、吴韬略,以擢上第。
朱华创置舍人之员,阜陵所以宠异右科,为将帅储材也。
掖垣给札,邦有故常。
其以今日之事机参之方策之成败,条析派别,明著于篇。
司马德操有云:「儒生俗士,岂识时务?
识时务者,当在俊杰」。
愿从二君质其所以然,有司当第以献。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1076年6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
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
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
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
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
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
南海节度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
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
国初,交州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
部死,子琏承袭。
太祖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
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
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
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
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
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
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
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
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
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
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
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
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
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
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
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
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
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
后汉马援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
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
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
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
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
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海、沂、密、曹、濮皆被其害。
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
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
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
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
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
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
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
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
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
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
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
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
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
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
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
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
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
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
四府悉从议,即拜祝良九真太守张乔交阯刺史
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
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
由是岭外复平。
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
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
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
谓宜且择广、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
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
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
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
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
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
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
《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曰:「此可以一战」。
盖谓其重人之命也。
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
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
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
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
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
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
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
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
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
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
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
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
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
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
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
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
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
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
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
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
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
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
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
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
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
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
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
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
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
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
何也?
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
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
傥今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
臣识闇志衰,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
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
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
计置刍粮,财费过倍。
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
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
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
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
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
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
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
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
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
江南六朝,常羁属之。
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
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
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
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
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中间程途犹近。
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
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
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
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
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
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
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
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
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
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
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
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
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
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
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
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
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
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
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
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
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桂州十四程。
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
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费供输;
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
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
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
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
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
帝下其书,令充国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
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
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
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
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
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
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
兵当何时得决?
熟计其便,复奏」。
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
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
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
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
臣任其计必可用也」。
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
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
奏可。
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小羌顾未足为患害。
遣将出兵,充国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
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
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
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
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
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
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
李将军默庵驻节天台国清寺,大会浙东文武将吏,渔方长记室,亦与焉。是夜携灵犀宿寺中,夜起作 现当代 · 李渔叔
七言律诗 押庚韵
扬帆横槊戏天鲸,玉剑犀钗恋晚晴。
兵气乍收禅宇净,佛灯遥瞩将星明。
枯僧柱杖谈灵迹,狎客当筵作吠声(座客某参议员作犬吠声娱客)
夜静疏钟时一吼,鸳帷同验海云生。
朔问上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嵩山文集》卷二
或问:唐杜牧山东王者不得不王,霸者不得不霸,其说果是非?
曰:牧之意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
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河北为能制山东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
至于河北视天下犹珠玑,天下视河北犹四肢则是也。
曷不曰河北者天下之脊也,有大伾为地喉,有大陆为地腹,其势足以吞天下而容纳之也。
况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
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
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
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
是何也?
自周不王而天下分裂六七,其敌国三,曰秦曰齐曰楚;
其与国三,曰韩曰魏曰赵;
其附国一,曰燕。
燕赵三者皆在河北,而赵为约长,与秦则秦重,与齐则齐重,与楚则楚重。
彼狼虎之秦,欲搏噬诸侯,一擅天下者,累数世而未得志也。
逮夫始皇二十五年灭燕灭赵,乃明年灭齐降魏,遂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铭金人以示得意矣。
二世之立,盗贼相随而起,陈胜虽首兵于楚,而张耳陈馀立歇于,天下之心始争王矣。
当是时,所谓河北军者,为最可畏也。
项羽渡河,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于是乎楚兵寇诸侯,秦之失天下,自此其决矣。
河北为秦如此也。
汉高祖之兴,非、广之势,且无馀、耳之交,未尝一日申于楚。
虽先入关而不得王,其危甚。
及乎命韩信、曹参、张耳帅师伐代,获夏说,遂伐赵获歇杀陈馀,以张耳王赵,由是得以袭齐,杀楚龙且
明年五诸侯垓下而灭之,汉于是一祖三宗烨其盛矣。
不幸中间盗于新室,更始庸孱,不足以奉君天下。
光武崎岖北渡河,其穷自称邯郸使者,而属为北道主人者,不知凡几人也。
不意渔阳上谷之突骑精兵良为己来,乃取邯郸,杀王郎,败铜马于邬(在康城。),败青犊于犬射(在武德。),败谢躬于邺,由是邓禹河东寇恂河内,遂即位于镐(在高邑。)
光武既以幽冀兵中兴汉室,乃立营黎阳,以畜河北精锐,谓之黎阳营,其视河北未尝不少在意也。
其后子孙不知祖宗王业之本,河北为袁绍之室矣。
曹操虽自视英雄,而切齿不与俱生者,唯绍也。
绍死,谭军黎阳,与尚争冀州,是二孺子者,实自屠剪以为操之奉。
黎阳,取邯郸,取,牧冀州,卒以冀州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十郡封而亡汉矣。
河北为汉又如此也。
晋因魏以一天下,才二十年,赵王伦内鬨,成都王颖外溃,军次于朝歌惠帝以十万之师次于安阳石超来战,王师败绩于荡阴惠帝裹疮流血,仅以居于邺,而王浚、刘元海、石勒、汲辈,皆为而飞扬于河北
颖初利群胡,以为一身之爪牙,而不知其后卒移天下之荼毒,豕涂鬼车,人人自王,视中原如无人境,晋才阻江而有之,是河北为晋又如此也。
隋文帝以后家之势,窃有移周宗之谋,而忌尉迟迥相州,据赵魏之土,未敢发也。
及以韦孝宽杀之,资相州之胜,其取周如拉朽,遂灭陈,一天下。
炀帝忘灭陈之师,游溺不返,杨玄感、李密肇乱于黎阳王须拔历山飞辈溃于燕赵,以蹙扬州之祸,曾不得一抔土以自覆,宁论隋室之存亡乎?
河北为隋又如此也。
唐兴杨玄感辈驱除河北,其定中原甚易。
既杀刘黑闼,平河北,遂一天下。
明皇以声色丧其神志,相牛仙客而将安禄山,招河北之祸。
虎牢失其固,潼关失其险,两京七庙,一日丘墟,仅以身还自蜀,而河北卒不复归于朝廷。
盖往时安史之祸犹太阳病者,势虽危,而汤液亦易为功也。
唯是仆固怀恩养寇自资,留贼遗君父,以禄山之党李怀仙、李宝臣、田承嗣、薛嵩辈分帅河北,天下谓之四寇者,其病犹殗殜,人虽亡而厉气不已也。
其后朱滔主盟以冀王田悦魏王王武俊赵王,又以建兴李希烈,天下谓之四叛。
虽有马燧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益悖乱之志。
又其后朱克融张弘靖王庭凑田弘正,天下谓之二寇。
虽有李光颜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徒使姑息之风益炽。
又其后城坚社老,风雨自神,不复知有朝廷,朝廷益弱。
马燧无子,李光颜无孙,彼狼子纳孙夥且健也。
百馀年间,朝廷固无一夫渡河,而河北三镇按重兵,视本朝烟尘之警、播迁之虞,亦未尝有一人勤王者,卒以佐朱温亡唐焉。
当时诸镇跋扈者,倚河北为城社,要之即节旄者窃援河北以自张大,不与河北缔构者,不足以取重于朝廷。
朝廷或增一城,一池,而河北怨怒上闻,即日为之罢役。
或兴师问罪他镇,而河北必来挠王师,朝廷于是声河北之异礼,而示讳执政,谓为当然,而恬不怪,议者惜焉。
马燧势可以破田悦而逸之,盖自知其有所不可者。
宪宗能诛元济,而不能不救王承宗
武宗欲伐泽潞,而先姑息镇,则河北为唐又如此其甚也。
故曰:凡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庸不然乎?
又如桓温、刘牢之、刘裕,经营中原,倾国之力,有将有兵,驱海岛而来,势若坏山,人皆乐声教而厌腥臊,为日已久也。
奈何败于石门,牢之败,裕不守关中,竟不能成天下之功,皆以不得河北而失天下也。
所谓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者,苻坚之秦取燕慕容炜而立,拒于燕慕容垂而亡;
托跋之魏取慕容宝而立,分于高欢而亡;
朱氏之梁婚魏先梁而立,失魏失相而亡;
李氏之后唐得魏灭梁而立,契丹入自河北而亡;
石氏之晋以河北契丹而立,李殷契丹定州张彦泽契丹京师而亡;
刘氏之汉委河北,父事契丹而立,郭威于邺而亡也。
所谓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者,曹氏之强于刘氏之汉是也。
所谓其国虽无道,而失河北则弱者,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之周是也。
呜呼,河北为天下之势,重轻如此,君天下者慎之哉!
共惟我艺祖,亦自北征,不战而受天丕命。
卢龙1115年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丹阳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丰爵秩以塞其侥觊之心,峻绳检以抑其豪锐之气。
知是说者,知御将。
无事而蒐练,则警急有备;
平居而抚养,则仓猝可使。
知是说者,知制兵。
今夫载笔之士,追咎长庆之失,皆曰崔植、杜元颖不知御将,萧俛、段文昌不知制兵,由是燕蓟之地已得而更失。
刘总挈八州效顺,惧部将溃乱,先籍朱克融辈送京师,欲朝廷划疆土处之,使北方歆艳其宠,不复甘乱。
当时柄庙算者虑不经远,徒知五两半通之命为可爱,而不知慰其羁踬之心。
既又弛槛緤而纵豺虎,由是克融披撅不可制,实崔、杜二子之为也。
穆宗初,两河无虞,遽议偃革,建请天下镇兵,岁俾十之一为逃死不补,谓之销兵。
既而籍卒逋散,啸聚为盗,克融一日收用之。
朝廷募乌合充战,疲琐不能支敌,遂失河朔,实萧、段二子之为也。
愚以为不然。
盖始不用裴度而用张弘靖卢龙所以亡;
终不用裴度而视贼不讨,卢龙所以不能复。
就使当时无御将处兵之失,碣石之野亦未必不乱。
何者?
张弘靖傲虐自肆,燕人苦之,于是囚之蓟门而挟众乱。
彼所欲逐者,弘靖耳。
克融虽不北还,彼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将不取豪健得众者擅立乎?
又况弘靖之囚也,众请朱洄为帅,谢老疾而后以其子克融军务
使朝廷徇总之请,而以钜封剧镇付之克融,则洄且自为之矣,父子影会,举兵连衡,祸未必不更大也。
故愚以为崔植、杜元颖之失,未必能致乱。
元和十五年正月、文昌始当国,明年七月克融已叛,销兵之议甫一岁耳。
十分天下之镇兵而不补其一,又始二岁,失职者未甚夥也。
王廷凑同时反赵,亦收用之,则克融所得又其半耳。
克融有畔涣之志,虽无失职之兵,岂不啸引凶党用之乎?
李怀仙、朱滔犯顺,亦岂因朝廷所销之兵耶?
又况克融拱手安步,坐享旄节,朝廷未尝致讨,而克融初不用兵也。
故愚以为萧俛、段文昌之失,未必能致乱。
然则一日而亡地数千里,由不用裴度,而刘总入朝,请折八州为三道以弱燕蓟之势,其策固善,至请以弘靖、卢士玫、薛平分治之,则用人固已疏矣。
何弃不用,又全以地宠之?
弘靖之帅幽州也,不能因俗制变,遂致军乱。
彼魏始降而往宣慰也,遍至属部,扬天子恩泽,魏人欢服,使之代,必不肯如弘靖朘削军费,取缗钱二十万供私费矣。
始平往视也,以蔡牙卒侍帐下,使之代,必不肯如弘靖肩舆障盖,与士卒殊劳逸矣。
尝建请私第见士,延俊英,访筹策,必不肯委成参佐,旬一决事,罕见将吏矣。
度之入蔡,悉除元济偶语馈遗之禁,必不肯专以刑法根治吏士矣。
总之降也,诚能起度于河东而付之弘靖之重寄,彼将恤乏吊灾,丰犒而勤恤之,则卢龙何自叛哉!
此策之失一也。
夫既不能用度而产患若此矣,克融刘悟,使不得入,旋以易定为寇,于是时诚能合集锐师,北首燕路而以授钺之寄属,则已失之燕,谈笑可复。
观夫克融之援廷凑也,移书开说,遂请罢兵;
其执杨文端也,画二策,即日听命。
韦处厚曰:「使位廊庙,则幽镇自臣」。
使二镇还者,皆曰裴度居东,人情失望,奈何帝冲逸而弗知用也?
且在先帝时戮师道而平齐,诛元济而平蔡,承宗献地,程权入朝,皆自度谋画之致,岂独幽州而无功乎?
此策之失二也。
穆宗席前世之烈,不驰一戈,不亡一镞,而坐享幽、燕之地,未及转盼而复陷于贼,议者谓幽州幽阴惨毒,其民刚强,厥田沃壤,远慕田光、荆卿之义,近染思明禄山之风,忘忠嗜乱,殆非人力所能为。
愚独以为皆不用裴度之过。